奧運觀察 第6期 法國為何創辦眾多組織和賽事

巴黎奧運會已經結束，有關“現代奧林匹克之父”顧拜旦是否應該入葬先賢祠的問題也得到了最後的答案。自從法蘭西第五共和國成立以來，只有法國總統才能決定誰有資格入葬先賢祠，這個地方是許多名人的永久安息之地。國際奧委會一直希望顧拜旦能夠入葬先賢祠，畢竟他作為現代奧林匹克之父對整個世界產生了影響，似乎沒有什麼阻礙他入葬先賢祠的理由。

然而，法國總統府一直在拒絕國際奧委會的請求。國際奧委會去年提出了一次請求，希望借助2024年巴黎奧運會的機會讓顧拜旦入葬先賢祠，但法國總統府仍然不同意。《隊報》、《世界報》等媒體揭示了原因，顧拜旦身上的汙點是關鍵，例如他與納粹德國關系密切，堅持精英主義，一直反對女性參加奧運會，持鮮明的反猶太主義、種族主義和殖民主義立場。

既然連2024年巴黎奧運會都無法讓顧拜旦入葬先賢祠，估計國際奧委會也不會再提出請求了。

在整個巴黎奧運會期間，法國人似乎更加註重一些新概念，無論是開幕式的設計還是奧運村的設施，都沒有太多地強調他們對現代奧林匹克歷史的重要性。巴黎奧運會結束後，我們可以借此機會來談談法國人的結社傳統。

法國人熱衷於結社，尤其是喜歡成立各種協會。協會可以包括行業協會、慈善組織、非營利組織等等，這裏我們主要討論興趣愛好類的協會和聯合會。多年前，我在大學法語專業課程中聽外教介紹過，法國有近150萬個大小不同的協會，幾乎沒有法國人一生從未參加過任何一種協會。而且法國人對搞協會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癡迷，只要有3個人對同一件事情感興趣，他們就可以組織一個協會。

這種態度看上去可能有點多此一舉，但它對現代社會的影響是巨大的。結社有著約定俗成的含義，但更重要的是拋棄陳見，尋找共同點，達成各方都較容易遵守的規則，並促進交流。歐足聯在上世紀50年代成立時，最初只有法國、意大利和比利時3個國家的足協有這個想法，法國人德勞內說服了英格蘭的斯坦利·勞斯加入（英足總在歷史上一直心態孤立主義），有了這4個足協作為核心，其他國家足協紛紛加入，歐足聯就這樣成立起來。

德勞內在上世紀30年代就有建立歐足聯的想法，但直到1953年國際足聯取消對大洲自組足聯的禁令，他才得以付諸實踐。那些曾反對大洲自組足聯的人也是法國人，國際足聯第一任主席雷米特就是他們之一，他是國際足聯的重要創始人。與此同時，德勞內也是雷謝爾的朋友，上世紀20年代，德勞內曾向雷謝爾提議創辦世界杯。

可以看到，歐洲杯冠軍所得的“德勞內杯”和早期世界杯的“雷謝爾杯”，這兩個重要的獎杯都以法國人的名字命名。德勞內於1955年去世，未能親眼見證自己創立的歐洲杯。這是因為歐足聯成立時內部存在較大分歧，一派認為歐足聯只是一個協調組織，不必舉辦比賽，另一派則希望歐足聯承擔舉辦比賽的責任。德勞內的去世給了希望舉辦派一個說服懷疑派的機會，第一屆歐洲杯就以紀念德勞內的名義創辦起來。

法國人甚至不需要成立協會，也能組織起賽事和活動。《隊報》的記者們閑聊時產生了創辦歐洲俱樂部冠軍杯的想法，這個想法很快成為現實。後來，歐足聯決定接管這個賽事，並推出了歐洲優勝者杯。《隊報》（包括前身《車報》和《法國足球》）創辦了環法自行車賽、金球獎等體育賽事和獎項評選。

法國人在搞協會和組織活動方面非常有長處和技巧。在冷戰時期，無論是歐足聯還是《隊報》集團組織的活動，都跨越了“鐵幕”，各陣營的成員國共同參與其中。同時，他們精心挑選各國記者代表，不隨便湊數，而是選出真正有實力的人。

現在很多球迷喜歡二話不說就抨擊金球獎評委。實際上，我與許多國家的金球獎評委接觸過，真的非常佩服這個評委會名單上的每個人。在《法國足球》之後，許多知名報紙、雜誌和組織都試圖模仿他們的投票和頒獎程序，但影響力始終無法超過金球獎。這顯示出法國人在組織國際活動方面的能力，細節上的精確決定了持續產出的高質量。

例如，近30年來代表意大利投票的迪切薩雷、貝坎蒂尼和孔多，他們都不是電視名嘴（孔多是最近幾年才開始的），貝坎蒂尼甚至很少說話，但他們對國際足球知識和見解擁有令人欽佩的了解。我記得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上問過貝坎蒂尼，他為什麼不喜歡露面，貝坎蒂尼回答說，一個人說得越多，就越沒有時間寫文章。這可能是對我影響較大的同行之一。

像許多同行一樣，我也是國際體育記者協會的成員，今年恰逢該組織成立100周年。這個協會也是由法國人提議創立的，成立於1924年巴黎奧運會期間。該組織的首任主席兼重要創始人是法國記者弗朗茨·雷謝爾，他曾作為田徑和橄欖球選手參加了1896年和1900年的奧運會，並獲得了橄欖球金牌。他一直擔任國際體育記者協會主席，直到1932年突然去世。比利時副主席維克托·布安接任該職務，一直擔任到1956年，他本人也參加了四屆奧運會，並在水球和擊劍項目中贏得了三枚獎牌。現任主席是意大利人詹尼·梅洛，自2005年以來擔任這一職位。

英國人是現代體育運動的發明者，但法國人為人們圍繞體育團結在一起做出了巨大的貢獻。巴黎奧運會結束之際，我認為有必要用這篇文章向法國人的體育遺產和結社傳統致以敬意。